闲话奥运会上查出来的那些兴奋剂
(八)
蛋白同化雄性类固醇最早出现在奥运赛场可以追溯到年在芬兰赫尔辛基举办的第15届夏季奥运会。这是苏联二战后第一次参加奥运会,但是一点没有显示出“菜鸟”,毫不逊色的以71枚奖牌获得了奖牌榜第二,而美国队仅以5枚奖牌的优势排在第一。但令美国人不能容忍的是在象征绝对力量的举重项目上,美国队虽获得4金、2银,但在奖牌总数上居然以6比7输给了苏联队(3金、3银、1铜)。面对体能超强的苏联队,美国人怀疑他们使用了雄性激素,当时美国奥运举重队教练罗伯特·柯林斯·鲍勃·霍夫曼(RobertCollinsBobHoffman)将他的怀疑告诉了美联社记者:“我知道他们服用激素类的东西来增加力量。”
年,在奥地利维也纳举行的世界举重锦标赛上,苏联队更是统治了比赛,不仅轻易地打破了几项世界纪录,并赢得了所有重量级的冠军。美国队教练鲍勃·霍夫曼和他的队医约翰·博斯利·齐格勒(JohnBosleyZiegler)仔细观察苏联队员的身体情况,齐格勒发现苏联运动员有着钢铁般的腰背肌,巨大的肢体和浓密的体毛,他还发现这些20多岁的年轻人竟不能自主排尿,需要插管导尿,他怀疑这是雄性类固醇的副作用造成前列腺肥大压迫排尿管从而影响排尿。
到了年罗马奥运会上,苏联以金牌和奖牌数第一全面超越美国队,苏联不仅以枚奖牌总数遥遥领先美国的71枚,而且金牌43枚更是比美国队的34枚足足多出9枚。尤其是在显示力量的举重项目中,7个级别有6个世界纪录被刷新,苏联获得5项冠军,而多年来在举重台上称雄的美国队仅获得一项56公斤级的冠军。这是处在冷战中的美国所不能容忍的。
类固醇成为赛场冷战的秘密武器当苏联人在国际竞技体育赛场上对长久以来美国和西方集团的领地发起有力挑战时,已经完全处于冷战思维的美国和西方集团则完全把赛场当成了战场,他们认为苏联把全部重点放在体育战线,并系统的使用兴奋剂,双方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宣传大战和相互诋毁,一时间竞技体育赛场硝烟弥漫。
在这场竞技体育的冷战中,兴奋剂无疑成为了争斗双方最有利的冷兵器。在这股强大的冷战思潮影响下,运动场外,医生和化学家们对开发性能更强大的兴奋剂充满了激情,运动场上,几乎每一个运动项目,从足球到举重,从自行车到田径,运动员争先恐后服用更强大的兴奋剂,为了国家的面子争金夺银,兴奋剂再次迎来爆发期。
年,美国温斯罗普制药(WinthropPharmaceuticals)刚刚研制出一种新形式的类固醇,就积极寻求与美国举重队的教练和队医合作。他们从美国备战年东京奥运会举重集训队中选中了来自新奥尔良的路易斯˙瑞克(LouisRiecke)和刚刚走出校门的比尔˙马克(BillMarch)。有关这个时期美国举重集训队使用蛋白同化雄性类固醇的情况,体能素质修炼(CrossFit)杂志的专栏作者,比尔˙斯塔尔(BillStarr)有过非常详细的描述:
“路易斯˙瑞克已经超过30岁了,虽然有将近20年举重比赛经验,还曾荣获过年全美青年举重锦标赛冠军,可是从那之后一直再没有突破。这一次他能幸运的接到奥运集训队的培训邀请,部分要归功于约克俱乐部的老板兼美国举重队教练鲍勃·霍夫曼希望进一步在美国推广举重健美运动,扩大俱乐部影响力的举措。
在那段培训期间,路易斯˙瑞克的腰部出现皮疹,当时齐格勒医生和他同住在约克镇的一家酒店,当时齐格勒医生在举重圈已经很有名气,瑞克满怀忐忑找到医生,向医生询问有关新形式的训练方法,瑞克急于想摆脱他的瓶颈,把成绩提高到一个更高的水平。齐格勒医生发现瑞克是个彬彬有礼,谈吐不俗的运动员,已经取得动物学和生物化学学位并且有两年的医学学校学习的经历,医生对瑞克充满好感,他不仅告诉了瑞克他多年总结创新的等长收缩训练方法,而且还为瑞克专门开发了新的类固醇计划。然后,医生邀请路易斯接受一星期他的私人训练,他决定亲自教他所有等长收缩训练的细节。路易斯感激涕零地接受了。
在经历了最初的高低起伏后,他们加大剂量到每天4片,大约执行4周后开始表现出明显效果。根据瑞克服药后的反馈,齐格勒结合等长收缩训练和心理状态调整,不断改进用药方案,他们的训练远远超过了一个星期,在医生的指导下,瑞克有了重大突破,在年获得全国锦标赛冠军,年打破了抓举世界纪录,并最终入选了美国奥运代表队。”
年,国际奥委会开始在奥运会上实施兴奋剂检查,刺激剂、麻醉止痛剂被列为禁用物质。运动员需要新的兴奋剂,而合成代谢类固醇的出现恰好填补了这个空缺,奥运会上美苏两国运动员优异的表现,强烈刺激着争强好胜却没能取得好成绩的运动员们,他们必须为自己的失败找个好借口,那就是没有使用类固醇。
英国奥运跳远选手哈维·史密斯(HarveySmith)写了一本书《V—胜利》(VforVictory)书中他写道:药物应该被允许在竞技体育中使用,否则没使用药物的运动员就如同赛车手比他的竞争对手低了一个档位。年4月21日《纽约时报》在引用哈维的话后评论道:在某些情况下,运动员赞成公开使用类固醇,他们希望在慕尼黑奥运会上与世界其他国家的运动员处在同一水平竞争。
英国国家田径队教练,维尔福˙派士(WilfPaish)在BBC拍摄的一部纪录片中说,田径运动员需要类固醇去争取获胜的机会,他会直接让年轻运动员找医生开药。派士还说:我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我知道不应该宽恕这种行为,但我绝对不会谴责我的队员,因为我知道每个运动员都想要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现在想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很难,除非你用类固醇,因为我相当确定普世标准已经受到服药和正在使用药物运动员的影响……我觉得现在我们不能打败他们,差距越来越大,到目前为止,我们几乎不得不加入使用类固醇的行列。
赛场上令人羡慕的“巨大运动员”,在口碑相传中把类固醇的作用无限放大;高调叫嚣的类固醇健美运动员成为体型和力量的象征,频繁出现在银幕上的硬汉角色,杂志封面健美运动员硕健的肌肉,吸引了无数年轻人追逐的目光;厂商的推波助澜,不断开发一系列新产品,夸大其词的宣传,造就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市场。与此同时,也有科学家发出警告说,类固醇的健康风险比安非他明更严重,激素会扰乱自然生理功能,导致一系列副作用和潜在的早期死亡。然而,不仅运动员视这些忠告为耳旁风,甚至部分专家对类固醇有效性的兴趣也远远大于安全问题。
比如,年德国慕尼黑奥运会前,虽然合成代谢类固醇还没有被列为禁用物质,但在赛前国际奥委会发给运动员名为兴奋剂(Doping)的小册子上,已经警告运动员“类固醇会严重损害健康,导致肝脏和骨骼损伤,干扰代谢和性的功能,女性男性化和月经紊乱。”美国《肌肉力量》(MusclePower)杂志的主编,生理学家乔治·凯耶(GeorgeKaye),也在文章中表达了对类固醇造成肝损伤,睾丸萎缩,前列腺癌和肾癌的担忧。
然而,《英国医学杂志》的一篇社论却指出,合成代谢类固醇结合高蛋白质饮食可能有一个抗分解代谢效应,在此条件下精确的肌肉锻炼,可以产生物理性能的增加。普特尼教授(E.T.G.Prutny)受欧洲体育理事会授权,在伦敦,医院(St.ThomasHospital)对类固醇进行一项探索性研究,他认为尽管可能带来血管疾病和癌症的风险,但缺乏足够的证据,虽然造成肝细胞的变化,但这种改变在停药后是可逆的。这些不同的声音导致运动员更加大胆的使用,而对于类固醇带来的健康风险警告往往被弱化,甚至完全被忽略。
由于缺乏统一、有说服力、权威的实验结果和论据,类固醇使用处于一片混乱,教练员、队医、运动员各自为战,居然有健美运动员连续十几周使用类固醇如此不要命的用法。面对市场上五花八门的品牌,口服、肌肉注射、静脉给药以及千奇百怪的名称,如何选择、如何使用、如何避免副作用等,已成为困扰运动员和教练员最需要急迫解决的问题。专家们既然解决不了,那就自己解决。
年,德国慕尼黑奥运会,类固醇的肆意横行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当时铁饼世界纪录保持者杰伊·西尔维斯特(JaySilvester,退役后成为杨百翰大学的教师)主持对运动员做了一个非正式的调查。受访者来自美国、苏联、埃及、新西兰、加拿大、摩洛哥和英国。他发现三分之二的人曾使用过类固醇,其中绝大多数运动员在奥运会前六个月开始使用,蛋白同化雄性类固醇的使用不仅成了常规赛事前的准备,还被认为是在完成力量型训练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西尔维斯特对英国媒体说:所有举重运动员和田径中的“力量”型运动员,比如投掷项目,在奥运会上都采用了非法使用合成代谢类固醇,他们认为这是运动必要的一部分,如果你不接受类固醇,在力量项目中你就是个残疾人,所以真正想出成绩就必须做好承担一定风险的承受能力。
那一年,由罗杰·班尼斯特(RogerBannister)博士主持的英国国家教练协会的会议上,他提醒联邦体育委员会